律师随笔
可怜天下同情心
作者:王学海 律师 时间:2009年10月30日
有一位汽车乘务员,虽然不知道她姓甚名谁,却常常出现在我的回忆之中。三十多年过去了,每当想起当时目睹心读到的那个场景,总是感动如初。
那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一个冬天的下午,我乘坐长途汽车自南往北返回自己所在的县城。途中,车子停在了在某人民公社(乡镇)所在地的站点。在打开的车门下边,一位长着落腮胡子的农民大哥,抬起脸向在车上的女乘务员问起话来:
“同志,下一站有没有供销社啊?” 在凛冽的寒风中,他虽然面带愁倦仍是展开着笑容。
乘务员稍作思索,回答道:“没有供销社。有小卖店。”她至多不过二十岁。说话时酒窝浅现,语速很高,表现出少女特有的麻利和爽快。
大哥又问:“过几站能有供销社呢?”
乘务员却反问他:“大叔,你要去买什么东西吗?”
当时正值商品短缺、市场匮乏的年代。在县城以上才有商店,在人民公社即乡镇的所在地只有供销社,在大队即村的所在地只有代销店。农民买点东西很不方便。双方的对话,旁听者都能理解。
“我出来买红糖,大队、公社都没有。俺闺女生小孩啦,等着用!”企盼、急切、幸福和慈祥混合在一起的表情笼罩在他的脸上。
“我看你花的路费比买红糖的钱还得多。这样吧,你明天上午在这里等我,到城里我买了捎给你吧。”乘务员象是对待熟人一样,自然而随和:“你买多少呢?”
“一斤二斤都行。”大哥忙从兜里往外掏钱。
“先不用拿钱,明天再说。”她没有收他的钱,只是告诉他明天几点几点在哪里哪里等车。
我一边听着、看着她们在交流,一边想象着第二天的场面,心屏上反复跃现着“闺女”、“红糖”、“好人”的字样。
汽车起动了,车下的大哥背着寒风,目送着车尾,如释重负地用双手抹了一把大胡茬子,眼睛里显然地跳动着信任和感激。
这位乘务员是自觉而为还是被感动而为,我不能确定;但能够确定的是,我被她的朴素而真挚的言行深深地打动了,不由得一阵心底发热:常言可怜天下父母心,如果人同此心、心同此情的话,更应当说是可怜天下同情心啊!
如今她应当是人过中年了。但是,在我的记忆之中,她永远是身着一件黑地碎小红花的棉袄罩,头扎一块纯绿色的方头巾的小女孩儿,她机敏如鹿,吐言如珠,笑靥宜人,红润的脸庞,是那么地美丽……